两位中国改革者的悲剧丨马立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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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中国改革者的悲剧

文 / 马 立 诚

中国历朝历代的改革家，都想“挽狂澜于既倒”，少数人也的确实现了“中兴”，在短期内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成功，巩固了皇权秩序。然而，诸多人治色彩浓厚的举措，却为后世埋下了更大的祸根。死后遭遇残酷清算的明朝首辅张居正，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张居正钳制言论、血腥打压政敌，真的是出于改革顺畅的必要，还是专制体制对人性的绞杀呢？推荐一篇马立诚老师一篇文章，供参考（编选自马立诚老师《历史的拐点》，您可点击书名，购买本书及马老师作品签名版）。您还可去千字君刚开张的先知书店生活馆逛逛，店里东西不是很多，但都是独家特奉的精品！希望您能够喜欢！

改革者的专制——禁止“妄议朝政”

柏杨曾感叹：当明朝发明了诏狱和廷杖时，英国却早在明朝建立一百多年前就颁布了《大宪章》，限制王权，保障人权。

张居正也没有逃脱明朝专制的局限，这方面最突出的事情，是在他的操纵下，万历七年（1579）正月下诏毁掉全国书院，约六十四处。他的理由是反对空谈，反对以讲学为名牟利。他在《答郑藩伯》这封信中说：“若今之谈学者，则利而已矣，乌足道哉！”

张居正的确是一个集中力量干大事、不尚争论、讲究实际的政治家，那些以营利为目的的书院，固然不足挂齿。但是，问题并非如此简单。

其实，早在万历三年（1575），张居正就砍杀教育。明朝学制，各府、州、县有府学、州学、县学。明初规定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宣德年间又有所增加。张居正下令整顿学政，规定“大府不得过二十人，大州、县不得过十五人，如地方乏才，即四五名亦不为少。”砍了一半。在实际执行中，“督学官奉行太过，童生入学，有一州县仅录一人者。”这就太过分了。这一劣政，使张居正广受批评。

教育机构时常成为明朝权力斗争的场所

明朝一向有办书院的传统，上自达官贵人，下到布衣诸生，到处开办书院，召集学生门徒讲学。讲学的内容，或是先秦经典，或是宋明理学，或是阳明学说，或是评论时事。最著名的像万历三十二年（1604），罢官回家的顾宪成和他的弟弟顾允成以及高攀龙等人，在无锡东林书院讲学，议论朝政。另外像崇祯六年（1633），张溥、张采等人在苏州成立复社，切磋学问，批评权臣，有两千多青年学子参加。

各地书院最让当局头疼的是议论朝政，这当然对独裁专制十分不利。因此，明代围绕书院问题多次发生激烈斗争。明代比宋代特别是北宋要专制得多，对书院也多次禁毁。嘉靖十六年（1537）、十七年就曾下令毁掉书院。

即以著名的东林书院和复社的遭遇来看，到熹宗天启五年（1625），东林书院批评权奸的讲学活动引起大太监魏忠贤等人仇视，下诏毁掉天下书院。魏忠贤还罗织罪名，向全国公布了一个309人的《东林党人榜》，通缉追捕，致使一大批正直的官员和知识分子惨遭杀害，当东厂派人来到高攀龙家中时，高攀龙投水自杀。至于复社成员，后来有的被魏忠贤余党迫害致死，有的抗清殉难，清朝顺治九年（1652），复社被政府取缔。

在张居正时代，讲学诸子中最著名的是江西人何心隐（本名梁汝元）与福建人李贽。这两位学者都是王阳明学说的传人，先后在湖北孝感和麻城讲学。他们学问精深，特别是李贽，是中国历史上少见的大思想家。这二位在讲学中讥讽宋明理学，挑战传统社会秩序，评论当朝时事，被保守派视为“非圣无法”的异见分子。

“李贽是一名不合时宜的哲学家“

黄仁宇《万历十五年》（点击照片或书名购书）

早在嘉靖三十九年（1560），43岁的何心隐去北京访友时曾见过张居正，当时 35岁的张居正还是翰林学士，二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张居正当政之后，何心隐和李贽在讲学和著作中对张居正都有批评，尤其何心隐，更是直言不讳，指责张居正压制思想自由，迫害“异端”，打击不同意见的知识分子。

当代学者侯外庐说何心隐是“反对封建专制制度的战士”，葛兆光则说何心隐“肯定人的存在价值和生活意义”，各种版本的中国哲学史也对何心隐给予了很高评价。但张居正不这样看。

万历四年（1576），何心隐被通缉，罪名是聚集门徒，扰乱时政。万历七年（1579），何心隐被南安（江西大余）把总（低级军官）朱心学抓获，解往武汉，被湖广（武汉地区）巡抚王之垣下令在监狱中用乱棍打死。何心隐在死之前对王之垣说：“公（你）安敢杀我？亦安能杀我？杀我者张居正也！ ”

抗倭名将戚继光，与张居正私交甚密，后被清算

李贽虽然曾经称赞张居正是“宰相之杰”，但也就何心隐之死撰文揭露张居正。李贽说：武昌数万民众看到街头贴出的何心隐罪行告示，都为何心隐喊冤，这是人心所向。杀何心隐的人，是为了讨好张居正，大家都知道是张居正授意地方逮捕和杀害了何心隐。

当代学者容肇祖说，杀何心隐的人，知道张居正的心思，是想以此拍张居正的马屁。

张居正在《请申旧章饬学政以振兴人才疏》中说：“不许别创书院，群聚徒党，及号召他方游食无行之徒，空谭（谈）废业。 ”何心隐为了办书院讲学，耗尽家财也不顾惜，当然为张居正所不容，何况他与张居正在思想上冲突已久。

王阳明说：心念一动，即是行了。老百姓心念一动当然不行，但像张居正这样权势遮天的人，心念一动，当然就行，无数的人就会奔走起来，愿为前驱。打死何心隐当然用不着张居正亲自动手，然而张居正却要为此承担责任。

（张居正）钳制言官，倚信佞…

威权震主，祸萌骖乘。——《神宗实录》

张居正曾经拟定重用人才的文件，其中说：“其有剽窃异端邪说，炫奇立异者，文虽工弗录。”这就是说，凡是有“异端”思想的，文章写得再好也不录用。

张居正与王安石一样，都是思想文化上的专制主义者，都不如春秋时期的子产。张居正追杀有不同意见的人，显然比王安石更恶劣，更严重，这不能不说是中国改革者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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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选自马立诚《历史的拐点——中国历朝改革变法实录》（东方出版社2016年11月版，点击文内任一图片可直接购买），标题、图片系本次推送时由千字君所加。经编者深度加工，转载、投稿及合作请联系13520557294。千字君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和信任，为提供更好知识和生活服务，千字君最近新开了一家先知书店生活馆，诚挚邀请您体验读书人的生活方式，感谢您对千字君的支持，转载、投稿及合作请联系13520557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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