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想录：不是魔鬼太强大，而是我们太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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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想录：不是魔鬼太强大，而是我们太愚昧

                                                                                                   

论这个时代最大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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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尔顿是人类言论自由理念和出版自由秩序的发现者，他的贡献完全不让科学牛顿，甚至更大。比如他说过，真理具有自我纠错的功能。还比如说，让真理和谎言掐架吧，真理是强大的。

但人们阅读弥尔顿，有一个准入门槛，得首先搞清楚什么是真理，弥尔顿所说的真理是什么。否则我们会自话自说。

而且，人们得有一个常识，当我们说真理，意味着真理肯定高于所有人。按照人的认识论的习惯与方法，人的理性是有限的，当我们有限的理性面对一个完全高于我们的真理，我们的理性明显不够用。也就是说，在真理面前，我们的思想和我们的知识都过于苍白，关于真理，人类惟一正确的方法，是简单相信。

一个不简单相信真理在高处的人，却口口声声说自己热爱真理，追求真理，这在认识论的意义上显然是荒谬的。由于这种简单相信的方法论的缺失，表现在公共讨论中，我们就是一直在用一种反对的方法去替代真理。真理的存在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反对。事实上反对仅仅是反对，与真理不相关。反对者和他所反对的对象属于平行秩序，而真理在高处，真理同时高于反对者和被反对者，真理同时容纳反对者和被反对者。

所以得再次强调，一个有效的反对者，应该首先相信真理在高处，然后承认自己不是真理，然后指出被反对者也不是真理，进而从惟一的真理那里获取一种超越的力量，同时对反对者自己和被反对者展开开放式纠错。

一个真实的局面在于，这个时代做一个反对者才是最为艰难的工作，因为他除了反对敌人，还必须首先反对自己。实话实说，在这里，我们找不到这样的反对者。在这里，重要的不是魔鬼太强大，而是反抗者太愚昧。这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忧伤。

论重要的是改变观念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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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重申一遍这个伟大的秩序：观念在前，对象在后，不是观念适应对象，而是对象适应观念。

这构成了一个人的认识论的基本秩序。当一个事实（对象）出现，人们所采取的认知方式，不是通过事实来发展出自己的观念，而是把事实放在自己的观念秩序之下进行思考。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关于事实的公共讨论，都是无效的，因为所有人都是在试图通过对事实的分析，佐证自己的观念秩序的合理性。所有人都是观念秩序的捍卫者，而不是自己的观念秩序的怀疑者。

当我们说一个人江山难改、本性难移的时候，主要就是指一个人的观念秩序的绝对稳定性和固执特征。

只有极其稀少的人愿意在自己的观念秩序的意义上提出对自己的怀疑。这是最艰难也是最稀有的工作，因为所有的观念秩序都来自最具有原初意义的信仰传统。

人永远不能改变人，惟有上帝才能改变人。这句话所阐明的正是观念层面的变化。圣经是这样一本书，一方面要求我们人类必须认识惟一的上帝，另一方面则指出每个人都有罪，每个人都处在无知无耻无力的状态。

所以，真正理解圣经的人，应该知道一个简单的方法论：圣经这本书不是用来装点我们的正确，而是用来发现我们的错误。在圣经上帝话语的面前，每个人都是有限的，有罪的。

也就是说，一方面，一个人如果不回到圣经传统，他不可能对自己的观念秩序提出怀疑并改进；另一方面，一个人如果没有明确的圣经观念秩序，则他终生都不会在观念秩序的层面形成改进的能力，他终将是他的观念的奴隶，并且死于他的观念。

所以，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公共讨论都是无效的，孔武有力的人们，是那些拥有改进自己的观念秩序的能力，然后迅速展开行动的人们。

论对无法言说的事物，聪明的方法是保持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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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说什么，但同时你要知道你不过是人。我同意你心中所想的，但反对你语言上所说的。

这个道理有点深刻。所以我讨厌基督徒过分讨论属灵。属灵是简单相信之事，是一个人内心的风景，智慧的人应该一方面沉思属灵，另一方面保持静默。

一个人的确有权认为自己属灵，但如果他同时指责别人不属灵，则他处在某种愚昧之中。

一个人有了明确的信仰，但却放弃了知识的追问和思想的拓展，就会致力于五迷三道，假想自己有某种超自然的能力，从而为自己的懒惰寻找借口。这么做，其实是抬高了人的位置，僭越了上帝。很遗憾，很多有信仰的人，都处在这样的状态。

所以，我的态度很明确：对于不可用语言表达的事物，要么静默，要么说人话。静默才是最大的敬畏，而说人话，一定会出现漏洞。因为人性在超验的意义上，就存在不可回避的有限性。怕什么呢，诚实面对，自由表达，才是一切方法中最有力量的方法。所以，一个智慧的人，不要害怕暴露自己的缺点，一个想象力开阔的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才是被上帝拯救的条件。

如何处理这样的心灵困境，建立一种有信心的基督信仰生命，耶稣在方法论意义上，给出了两个启示。第一是用心灵和诚实。这是一种个体维度上的方法，守住心灵的独立与真实。第二是倾听和学习。倾听是一种巨大的智慧，不会倾听的人将错失真理。而学习，意味着研究，意味着一种深层次的思想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