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鹏 | 从社会信用的建立看基督信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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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鹏 | 从社会信用的建立看基督信仰（下）

                                                                                                   

作者｜杨鹏

文章来源 |　香柏领导力

编者按

过去我们常常认为 中国的社会信任是以道德为基础的自主性“内在制度型”，西方是以法律外在制度为基础的“外在制度型”被动的社会信任，可从社会信任的实际果效来讲，我们不得不承认目前以基督教立国的许多西方国家他们的信用程度会高出我们，信仰到底是怎样影响了这些地方的社会信任？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们思考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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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类似宗教社会学方面的话题，因为它关心的是宗教的社会影响，讨论一下基督教在中国的发展对中国的社会信任会造成一种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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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正文

第二个缺陷就是宗法制，宗法制下的血亲信任。这种血亲信任在家族内部可以，但在家族和家族之间怎么建立呢？那你就没办法去信任了，你去祭祀你的祖先，是强调你这个家族的一体，姓张的祭祀张家的祖先，姓王的祭祀王家的祖先，那王家和张家之间的信任靠什么东西来打通呢？打不通的，只要是宗法制就打不通。所以说周王朝的这种信仰系统，它要生长，只能有两个方向：

• 一是把皇家垄断的上天信仰，变成一个普世信仰，人人都可以信仰上帝，人人都敬拜上帝。
• 第二是要打破家族宗法的这种有限制的、有边界的祖先信仰，它要有普世之爱的信仰。
  
  
  

这两个东西不打破，要去构建一个强大的社会信任，是做不到的。

但是周王朝的思想家们和政治家们，他们根本没有走向普世信仰的道路，结果造成了他们的精神信仰边界非常狭隘，也因此带来很多的社会矛盾。

举一个例子，现在媒体上经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说的是什么事儿？说的是鲁国的鲁公想跟楚国联盟，但是实际上控制了鲁国政权的卿大夫季氏是反对的，他跟鲁公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是说楚人跟我们根本不是同族，他的心不会跟我们一样的。不是同族就不能信任了，那你怎么跟楚国团结，你怎么和楚国建立一种共同的社会信任呢？肯定建立不了！宗法制就带来这个最大的问题，你不信任楚国，楚国又会信任你吗？所以楚国就打你，最后楚国把鲁国给灭了，对不对？所以说当人和人之间、国与国之间没有信任的时候，那么就会容易诉诸暴力和强权，这从楚国的关系就能看出来。秦国也是这样，因为秦国跟周王族不是一个族，秦国是商人的后代，商人的后代因为判乱被镇压，然后被流放到秦国这个地方去，那么后来他们逐渐和当地的戎卒融合以后出现了新的民族，称为新的秦国人。

商政权是被周人推翻的，周人推翻了商王朝，然后建立了周王朝，秦国跟周人之间从历史上来说，是有恩怨的，是有血仇的，那怎么跟秦国发展社会信任、发展国家信任？你垄断了上天信仰，只管讲宗法制，只讲讲家族信任，那你怎么去面对秦国？所以秦国最后就把周王室给灭了，靠的也是强权。中国从春秋转向战国，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原来的信任系统，这种宗法制所建立的家族边界的信任系统，血亲的信任系统，已经容纳不了这个国家了，已经涵盖不了这个国家，有楚人进来了，有秦人进来了，它自己内部的各种势力也在兴起，那么用什么东西让大家继续维持一种社会信任呢？结果周王朝维持社会信任的努力失败了，中国的思想家们也失败了，然后就没有了社会秩序。我又要维持一个次序，那怎么办？那就得靠强权，这就是中国战国的本质，战国就是因为社会信任的崩溃，所以只有靠强权来维持秩序。

这不仅是政治家没有做好，思想家也没有做好。我们说孔子在中国思想家里面，特别是在建立社会信任方面，他是一个正能量，他是很努力的想去建立社会信任的，但是他建立社会信任的思路也是狭隘的，是有边界的。我举个例子，《论语》里面说：叶公对孔子说，我家乡有一个很直率、很正直的人，而他的父亲偷了羊，他就去告发他父亲。叶公是站在这个儿子的角度，对这个儿子的做法给予赞赏；但是孔子说是我们家乡对正直的看法跟你理解的不一样，父亲一定要为儿子隐瞒，儿子一定要为父亲隐瞒，这才是正直。这就麻烦了，大家要注意，我们关注的是社会性信任问题，因此要从社会信任的角度来看孔子这句话。孔子强调的是孝，也就是说哪怕父亲犯了罪，偷了东西，但是基于孝，你不能去告父亲，得包庇父亲偷羊这件事，所以可以看出孔子的信任半径就是血亲、家庭、家族。但是如果转过来想，这个羊是另外一家人的，另外一家人怎么去看孔子这种说法呢？这两个家族之间、两个家庭之间还会有信任吗？这两个家族之间就会有矛盾，那么是肯定的。如果我的羊被偷了，你们家又在包庇偷羊的这个父亲，那我们家怎么办呢？

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方法就是告官，让官来仲裁。这样两个家庭之间的关系，就必须让第三者介入了，对不对？还有一个方法，如果官很遥远，效率也很低，那我就带人去报复，把羊抢回来，或者把偷羊贼暴打一顿，如果两家发生矛盾，那就可能因此而出现仇杀，血亲复仇也就代代相传了。

孔子的这种思想也不是他自己独创的，其实就是周王朝的宗法制、传统的一个表达。所以我们说中国是一个讲孝的国家，而孝的信任半径跟家庭、家族、血亲半径是统一的。因为你不可能去孝敬别人的父亲母亲吧，只会是孝敬自己的父母，所以孝是有信任半径的，限制在家族系统，限制在血亲系统里的。

这样我们就得来对比一下，因为那个时候各种不同的家族开始进入中国的舞台，不同的国家开始进入中国的舞台，我们如果有开阔的心胸，想到社会信任对维持社会秩序非常重要。那么首先周天子垄断上帝祭祀、垄断上帝信仰，必须被打破；第二，就是完全靠家族血亲信仰为基础的这么一个信任系统也必须要超越，这两大超越才能够建立起一个以信任为基础的中国社会。

基督教建立的社会信任是普世的信任

在这样一个背景中，我们来对比一下，基督教建立社会信任的关系。《圣经》上记载说：

耶稣还对众人说话的时候，不料，祂母亲和祂弟兄站在外边，要与祂说话。

有人告诉祂说：“看哪，你母亲和你弟兄站在外边，要与你说话。”

祂却回答那人说：“谁是我的母亲？谁是我的弟兄？”

就伸手指着门徒说：“看哪，我的母亲，我的弟兄。凡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姐妹和母亲了。”（《马太福音》12:46-50）

所以，我们看到，耶稣的信任半径，超越了家庭，超越了母亲，超越了弟兄，超越了家族，甚至超越了民族，因为“凡遵行我天父旨意的人，就是我的弟兄、姐妹和母亲了。”也就是说只要是信仰上帝的人都是我的弟兄，姐妹和母亲。这就完全超越了家族，对不对？也就是说在耶稣心中的信任，是跟信仰相关的信任，不是跟血亲相关的信任；也就是说，不同的家族，不同国家的人，只要是信仰上帝那都是我们可信任的人，就像我们信任我们的兄弟姐妹和爸爸妈妈一样。所以耶稣的精神中，祂的社会信任，是超越了血亲家族的，是超越了宗法制。所以也就意味着，祂的社会信任，在不同的家庭、不同的家族，不同的民族之间，能够构建起信任的社会的基础。

例如《圣经》中耶稣给弟子们洗脚的事例：耶稣洗完了他们的脚，就穿上衣服，又坐下，对他们说：“我向你们所作的，你们明白吗？（《约翰福音》13:12）我给你们作了榜样，叫你们照着我向你们所作的去作。“（《约翰福音》13:15）

实际上耶稣是在告诉弟子们，你们要互相洗脚，要互相服务。这些弟子们他们是一家人吗？他们是兄弟姊妹吗？他们是血亲关系吗？不是。他们是陌生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只要有了信仰，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是以信仰为基础的一家人，一家人之间相互的信任和相互服务。所以，从基督教的《圣经》里面所传达的社会信任，是超越性的，这是普遍挚爱和普遍信任。

周王朝垄断了上帝信仰，垄断了上天信仰，垄断了他们至上神的信仰，实际上，在《圣经》里面”至上神“（上帝）来到人间，祂跟社会各阶层的人打交道，祂让各阶层的人看见祂的面。有妓女，有税吏，有渔民，在祂的眼睛里面是没有等级的，并没有谁说“我把上帝垄断了，所以你们只能听我的。”对不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也使上帝信仰变成大众信仰，所以这是一种平等的信仰，这是一种普遍的信任。所以在美国或者其它基督教国家生活过的人，就会感觉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比较好，人对人的信任度比较高，这背后就是以基督教平等的信仰和普世的信任作为精神基础的。

大家也同样能够理解，为什么在拥有平等的信仰和普世的信任为精神基础的国家，人和人之间就有更多的平等，更多的尊严，因为他们不太需要第三方强权来裁断他们，来维持他们之间的次序，他们是自治的一个次序。因为人和人之间有更多的友爱，更多的信任，可以自我治理，不需要外人提着一把刀来维持秩序。所以也正因为在这样的社会次序中，就会拥有更多的社会自治和每个人的、更多的自由空间，所以自由是建立在人和人的信任基础上。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比起我们中国封建社会，周王朝时候的社会信任系统而言，基督教的社会信任系统，显然信仰平等和普世信任的这种力量就强大的多，因此不需要用大强权来维持秩序，而是用爱用信任就可以构建一个平等的自治的社会系统。

从社会信任构建来看的话，中国诸子百家中，最突出的是墨子”兼相爱，交相利“，他很希望建立一个”兼相爱，交相利“这么一个社会，但是墨子在中国没有发展成主流，（我在掌上国学院有一课专门对墨子进行过分析），其实墨家的精神跟基督教精神很接近，在这种平等的信仰和普世之信任的层面，跟基督教很接近，但是没有基督教一神信仰这么纯净，这么强大，但是他的取向方向是接近的，可惜墨家也没有成为中国的主流。

真正成为中国主流的东西，就是两套：

• 一个是，法家用强权来维持秩序，用刀枪棍棒来维持秩序。说”你们不能够杀人，不能够抢劫，不能够破坏，因为你们之间都是互相不信任的人，所以必须依赖我。“这就是法家。甚至法家为了强化它自己的权利，故意制造人和人之间的不信任，让你们互相告状，而让你们互相去破坏你们之间的信任，这样法家的强权才有它存在的必要。
• 除了这个之外，就是以儒家为基础的家族信任。家庭信任，这就构建了中国这么一个特殊的社会信任结构，这种社会信任结构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缺少普遍性的信任，缺少平等的信仰，缺少普世的爱、普世的信任，缺少这种以共同信仰为基础的社会信任。
  
  

构建社会信任 基督徒任重道远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看，从社会信任的角度出发，我们就知道，我们作为基督徒或者慕道友，所特有的一种社会作用和社会使命，基督徒之间的这种相互信任，能不能够变成一种国家的人和人之间的相互信任呢？每个人每年发展一个主内兄弟或姐妹，逐渐逐渐的基督徒人数占多了，那么基于上帝信仰的这种社会信任就在延展，对吧？一旦延展了，每增加一个基督徒，从这个社会信任的角度来看，是不是就多了一份社会信任呢？是不是因此多一份平等呢？是不是因此就多一份自由呢？当然也多一份友爱，互相帮助，互相洗脚的精神呢？所以，任重道远！

在社会信任被极度破坏的世界中，发展基督教其实是修复社会的信任。那么在这种背景中，也对基督徒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这个要求是什么呢？

• 就是当我们发现社会信任有问题的时候，那我们基督徒自己是否是让人信任的？你自己都不让人信任，你怎么能够去构建信任的社会呢？这些有很多的表现，就是你要让社会对你产生信任，你首先得让大家有亲切感，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
• 第二，看见你觉得你可信，你的行为规范、行为准则，是有可信度的，你就成为一个爱的符号，你就成为一个信任的符号。
  
  

如果做不到，那么实际上多一个基督徒，就没有多一份信任了，对不对？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对传教过程，传教的方式方法，也会提出一些要求。有不少基督教的朋友，在传教的过程中，带来很多的敌意。为什么，他带来的不是社会信任，反而带来社会斗争和社会敌意？因为他首先会否定别人，否定你的历史文化，这就涉及到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态度问题。中国传统文化里面包含着很多具有普遍启示的信息，这对中国来说，就是源自上天、源自上帝的普遍启示的信息，要人和人之间相爱，要人和人之间相互帮助，要人控制自己的贪欲，不要去杀人，不要去偷盗，不要去迫害。摩西十诫里面很多诫的内容，在中国传统文化里面也有。

所以如果你完全否定中国的历史，完全否定中国的文化，那就相当于否定中国人祖先历史有任何的存在价值。甚至有些朋友说，”中国就是一块被诅咒的黑暗的土地，中国人就是含的后代，就是带着诅咒而生下来的。“你用这种方法去传播你的价值，大家觉得能传得开吗？你带来社会的爱和信任了吗？没有。如果你坚信上帝是公平的，那凭什么各个民族在上帝面前不是平等的呢？为什么单就中国人就是一个被诅咒的民族呢？中国文化就是一个完全被邪魔垄断的文化呢？用这样一种方式、方法去表述的时候，这带来的不是社会信任，这会带来社会仇恨。这样的话你又怎么去建立一个互相之间可信任的社会呢？

当然还有就是在社会其他的行为方式上，我们自己做生意是不是严守诚信？我们自己处人待事是不是绝对的讲信誉，让人觉得我们是可靠的，是可信任的？所以从这些角度来说，每增加一个基督徒，他会增加一份平等，增加一份自由，增加一份博爱，增加一份重要的社会信任，我们都是构建社会信任的一个很重要的主题。在这种时候我们要转过来，重新审视我们的言行，审视我们对中国历史的态度，对中国文化的态度，对中国人的态度，以及对未来中国社会持续构建的态度，这才能够真正的解决中国历史上在构建社会信任上的失败。那是一次非常大的历史失败，这个历史失败谁能把它扭转，我觉得基督教的发展，基督徒带着友爱精神，带着信任能力的发展，能够真正的解决中国社会的信任构建问题。也因为有了一个以信任为基础的社会，我们才可以更平等、更自由、更博爱、更有生命的神圣感和生命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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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编辑：黄蕾

初编：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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