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和傻子和奴隶

寻找同路人

聪明人和傻子和奴隶

                                                                                                  

图：年轻的鲁迅

奴才总不过是寻人诉苦。只要这样，也只能这样。有一日，他遇到一个聪明人。

“先生！”他悲哀地说，眼泪联成一线，就从眼角上直流下来。“你知道的。我所过的简直不是人的生活。吃的是一天未必有一餐，这一餐又不过是地沟油，连猪狗都不要吃的，尚且只有一小碗……”

“这实在令人同情。”聪明人也惨然说。

“可不是么！”他高兴了。“可是做工是昼夜无休息：清早挤地铁上班，上午喊口号，晚上要时刻准备接工作电话，回家还要洗衣服，吸雾霾得病了还不敢去看病，冬天没暖气，夏天只有风扇。经常半夜加班写代码，侍候老板大保健；奖金从来没份，有时还挨老板骂……。”

“唉唉……”聪明人叹息着，眼圈有些发红，似乎要下泪。

“先生！我这样是敷衍不下去的。我总得另外想法子。可是什么法子呢？……”

“我想，你总会好起来……”

“是么？但愿如此。可是我对先生诉了冤苦，又得你的同情和慰安，已经舒坦得不少了。可见天理没有灭绝……”

但是，不几日，他又不平起来了，仍然寻人去诉苦。

“先生！”他流着眼泪说，“你知道的。群租房简直比猪窝还不如。红贵并不将我当人；他对他的叭儿狗还要好到几万倍……”

“混帐！”那人大叫起来，使他吃惊了。那人是一个傻子。

“先生，我合租的只是一间地下室，又湿，又阴，满是臭虫，睡下去就咬得真可以。雾霾冲着鼻子，四面又没有一个窗子……”

“你不会要你的政府给你公屋的么？”

“这怎么行？……”

“那么，你带我去看去！”

傻子跟奴才到美国驻陆大使馆门前，动手就打出了示威标语。

“先生！你干什么？”他大惊地说。

“我给你争一个廉租房来。”

“这不行！官老爷要骂的！”

“管他呢！”他仍然喊口号。

“人来呀！外国反动势力在和平演变咱们的国家啦！快来呀！迟一点可要颜色革命了！……”他哭嚷着，在地上团团*地打滚。

*团团：大陆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别名

一群黑皮奴才都出来，将傻子抓走。

听到了喊声，慢慢地最后出来的是市长。

“有反华势力要来毁咱们的国家，我首先叫喊起来，大家一同把辱华的人抓走了。”他恭敬而得胜地说。

“你不错。”市长这样夸奖他。

这一天就来了许多慰问的人，聪明人也在内。

“先生。这回因为我有功，政府夸奖了我了。你先前说我总会好起来，实在是有先见之明……。”他大有希望似的高兴地说。

“可不是么……”聪明人也代为高兴似的回答他。

民国一〇六年五月二十一日。

（本文为改作）